【ao3授权翻译】Winter Song第六章(上)

授权及地址请见第一章。

原作者:proantagonist

Warning: 本文互攻,请注意!

本章翻译:  @空弦音 心心

 

作者的话:这次两话之间只有一章,但是长度翻倍!怎么说呢……这个章节是个怪物。第九话显然让我感慨良多?

在你开始阅读之前呢,我想要先分享我博客上的两个帖子。不是很长,如果你不想看的话,和这章的内容关系也不大,但是如果你读了它们,可能会从这章里读出更多的深度。

Meta#1 - (关于勇利病毒式扩散的无声视频,和维克托如何从中听出了声音)

Meta#2 – (关于维克托回到俄罗斯的可能性)

(注:链接为tumblr,可能需要翻墙)

 

“所以,那只狗怎么样了?”他们一起慢慢走在人行道上,尤里奥踢开了路上一根挂满冰凌的树枝,注视着它滚到一边,“维克托不就是为了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的?”

勇利抱紧了胸口装着皮罗什基的纸袋,抬眼凝视向前方。几个街区外,他们下榻的酒店的灯光已经明灭可见。俄罗斯杯结束了,他也成功入围了大奖赛的决赛——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接下来,他就该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回家了……但是,勇利有些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一想到维克托,他的心头就有种突如其来的负罪感。今天一整天,维克托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可他一个都没有接。他倒是听了维克托的语音留言,但也仅仅回复了一个短信。

马卡钦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也想你,回头再聊。

“马卡钦熬过了一个艰难的晚上,”勇利回答道,“不过他们觉得,它很快就能完全恢复到——”

“听着。”尤里奥直接打断了他,“我们离大奖赛决赛就只剩下几周的时间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惊爆眼球的,你就等着狠狠被我踩在脚下吧!但是,你要是不能在领奖台上,刚好站到我的下面,我会吊打你们所有人的。JJ只许排到第三,或者再往后,在我们后面。你懂我说的了吗,猪排饭?”

“看起来我有的要忙了。”

“不然呢?你回去告诉维克托,他对你太仁慈了。跟他说别再胡闹了,该认真起来了。他从来都这样,自信得过了头。就因为他自己一直都是最好的,从来都不做准备。”尤里奥把手揣进夹克口袋,低下了头。一块小石子被他的脚踢起,从他们面前飞过。“他不像我们,不得不拼命去努力。”

勇利不禁想起了自由滑之后,雅科夫对他的说教。雅科夫也说过,维克托从来没有对跳空的情况做过演练。“你真的觉得他对我要求太松了吗?”

“哈?你听好,我会把我每天的训练日程发给你。如果你不照着做的话,你就是个白痴。就你的自由滑,你至少要排演三种不同的编排,到时候再根据比赛现状和你的疲劳程度选。其中至少有一个编排,是要挑战你的极限的。这些,你之前真的都没听说过?”

“呃。”维克托确实时常改他的跳跃构成,但他从来没有给勇利做过这种严格的安排。就算是切利斯提诺,也没有夸张到做三种准备。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你的教练没救了。”尤里奥下了结论,“还有你到底接不接电话?”

勇利的电话又在响了,即使是车流在他们身边积了雪的街道飞驰而过的声音,也无法掩盖吵闹的振动声。勇利一只手滑进外套口袋,连致电人都没看一眼就划掉了来电。

“我爷爷来了,”尤里奥说。显而易见,一辆破旧的老轿车停在了他们前方一个街区远的地方。“我得跑过去了。你告诉维克托我说的话,猪排饭。他犯了健忘症没有好好准备你就得帮他做到。逼他把你逼得再紧一点!”

这个主意让勇利有点晕眩。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维克托已经把他逼得非常紧了,他脚上的水泡几乎就没有间断过。但是,如果他认真地想拿到金牌,那么去忽视尤里奥的建议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尤其是当雅科夫也给出了同样的建议——那是维克托最敬重的人之一。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帮我告诉你爷爷,他的猪排饭和我妈妈做的一样美味!”

对吧?”尤里奥向他挥手告别,脸上跑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除了发动机不曾间断的嗡鸣声,死寂般的沉默充斥着回日本的航班。勇利凝视着舷窗外的途经城市的灯火,身侧空空如也的座位深刻地提醒着他,如果维克托真的在大奖赛决赛后回归俄罗斯,这个空座位就将成为一个常态。

由于在俄罗斯杯只拿到第四名,勇利这次并没有取得奖牌。而同时,又因为他停不下在失败时反复自我贬责的习惯——这就意味着——维克托在中国站的最后一场比赛前所说的那些话,再次一刻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回响起来。

如果勇利在这次自由滑上失败了,无法登上领奖台的话,我就引咎辞退教练一职。

这个想法是愚蠢的,他根本没有必要担心这种事情,勇利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维克托这么说,只是想试图让勇利从恐慌中恢复过来。他当然不是认真的,也应该不会在此时辞去教练一职——即使他这次真的搞砸了自己的自由滑,砸到连登上领奖台的资格都没有。

尽管这样想,恐惧还是没有消散。因为或早或晚,那种事情迟早是要发生的。维克托不可能一直当他的教练,更别提勇利已经正打算着要退役了。

那之后,他们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诚实地说,勇利对此毫无头绪可言。维克托不经常说起自己想要什么。至少,没有认真地提过。他一次也不曾正面回答过“是否有意向回归冰面”这样的问题。有的时候,他会谈起俄罗斯,用一种充满留恋的语气。很明显,他怀念它。如果他回归冰面的话,他极有可能会回到雅科夫的指导下,那也就意味着,他会离开日本。

勇利讨厌这个想法。他希望维克托能永远地留在他身边……但他也知道,那会是多么自私的行为。维克托肯定也保持着自己的追求和梦想,他还有另一个家——如果能忽视这一切事实的话,勇利就不敢说自己真的爱维克托了。

无论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勇利都知道,他必须好好珍惜大奖赛决赛前的这几周时光。这可能是他和维克托共度的最后一段时光了。一旦勇利退役,他就永远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在冰上获得维克托数小时以计的关注了。又或者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起,同寝同卧,共享每一顿饭。

灯光在机舱内闪烁着亮起,扩音器传出飞行员宣布降落的声音。勇利才意识到他已经盯着机窗好几个小时了。有这几个小时,趁机补充些睡眠可能才是更好的选择。机舱外一片漆黑,已然是深更半夜,但勇利的旅途仍未结束。在福冈落地后,他还要转一次长途火车才能回到长谷津,而且在火车上,他也不觉得自己能睡着。不过那也没关系,他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想清楚。

很快,飞机的机轮挨上了跑道,他该开始收拾东西、慢慢往下机通道靠拢了。勇利一直低着头,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边的任何人或事物。此时此刻,它们全都被他抛置脑后。

但当他终于下了飞机,转过拐角走进机场时,一阵熟悉的狗叫声让他骤然清醒过来。他抬起头,看见马卡钦就站在那儿,用爪子扒着他面前的玻璃窗。

勇利呼吸顿止。他急切地搜索过人群,直到找到了那张脸,那一个全世界他最想见到的人。

接着,他跑了起来。


维克托和勇利一起向行李认领区走去,马卡钦兴高采烈地小跑着跟在旁边。他们几乎无法停下拥抱彼此。一整天的分别实在太过漫长。

维克托的手臂环着勇利的肩,嘴唇贴着勇利的头发,而勇利拦腰把维克托紧紧搂住。他们就这么走路,完全跟得上彼此的步伐,完全不介意谁可能会被他们这般公开的秀恩爱伤到眼睛。上次他们在机场的时候,还相当得低调,但现在,勇利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了。他取回了他的维克托,这之外的整个世界爱怎样就怎样,就得给他们妥协让步。

在等待行李到达时,他们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勇利的头埋在维克托的下颌底下。再没有什么能和这相比了。维克托的温度,他的气味,他的存在本身。勇利终于到家了,丝毫不是因为他回到了日本。

“勇利。”

他哆嗦了一下,更紧地抱住了维克托。只有这个男人,能把他的名字叫得这样动听。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一个犹豫的停顿之后,勇利开口道:“我回了短信。”

“那和亲耳听到你的声音完全不是一回事。”维克托用唇描摹着他的发线,“你是不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生气了?”

“没有,不是你的错。玛卡钦没事,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只是这么站着说着话,勇利就能明显听出维克托声音里的疲惫。原因毋庸置疑。马卡钦就站在这儿。它能奇迹般地生还,毫无疑问是维克托形影不离的照料的结果。

勇利不是这里唯一一个,独身一人经历了巨大磨难的人。

“我猜你现在可能需要一个能倾诉一切的人,”勇利说道。他撤出了这个拥抱,抬头看着维克托,让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很抱歉。我当时完全无法思考。那只是……有太多的事情堆积在我脑海里了,你知道的,我总是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把它们理清楚。最后我终于想通了——我想说的话,不是一通电话就能传达的。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应该接电话。我真的非常抱歉。”

维克托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勇利他都听见了,而且并没有不高兴:“现在我在这儿了。你当时想跟我说什么?”

勇利直直地盯了他一会,然后移开了目光。他调整着背包肩带开口道:“还不是说的地方。你看见行李了吗?”他转向行李运送带,那里只剩下稀稀拉拉凌乱散落着的几个,大多数的行李都已经物归原主,只剩下少数几个流离失所。

“噢,我刚才应该盯着行李吗?”维克托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露出甜蜜但疲惫的笑容,“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不过我们不用着急。我把火车票改签到明天了,还在附近的宾馆订了一个的房间。你觉得可以吗?”

岂止“可以”。勇利现在还不想回长谷津,回去面对家里人甩出的几百万个问题。他想和维克托独处。为这个机会表示感谢,勇利对维克托回以了微笑,点了点头。

一找到行李,他们就手牵手踏着雪走向了宾馆。在这只距机场咫尺之遥的短短路程上,勇利再次意识到他们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向大众公开着他们的关系。从勇利步下飞机,扑向维克多的怀里那一刻起,某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那是种难以付诸文字的变化。

“临到时间才订宾馆,也没有什么可选的了,”他们走到房间门口时,维克托边刷门卡边解释着,“房间有点小,不过够舒服了。而且里面还可能有一个惊喜等着你哦。”

疑惑于最后一句话,勇利有些迟疑地站在门外的走廊。看着维克托走进去摸黑放好了包,按亮了床头灯,还没敢进去。马卡钦蹭过他的腿,抢在他前面,撒欢地冲进了门里。

勇利吸了一口气。他觉得呼吸有些摇摇欲坠,嗓子里突然有种哽咽的痛感——在他面前的墙上,正挂着一个手绘的横幅,上面用五颜六色的字母写着,Happy Birthday, Yuri!!!

那是由彩色美术纸和蜡笔完成的,遍布着小手印,毫无疑问是优子家三胞胎的杰作。当勇利踏进房间的时候,突然一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气球。十几个气球堆在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到处都是。维克托一定是把它们泄了气带上火车,抵达这里后才吹起来的。

不仅如此。床前的地面上铺了一块毯子,靠近着结霜的窗玻璃,仿佛是为了野餐而做的准备一样。在那之上,勇利看到了等待着他的礼物,包裹在金色的纸里,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堆银色的节庆纸屑上。在它的旁边,是一整束绯红的玫瑰,把房间充满清新的芬芳。围着毯子,玛卡钦一圈一圈地转圈儿,最后也在礼物的旁边坐下来,等待某个人去加入他们。

维克托已脱下了大衣和围巾。他握住勇利的手,把他领到了毯子前。“就坐这儿吧。这里没有椅子,只能将就一下了。”

这个房间确实很小。除了一张床和一间浴室,就不剩下多少地方了。但勇利从未见过比这更完美的事物。他也脱去了大衣和围巾,挨着玛卡钦坐下。维克托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点亮了他之前放置好的,一个一个银色的小蜡烛。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关掉了台灯,房间暗了下去,只留下摇曳的柔光。

烛光里,包括维克托在内的一切都呈现出了金色的光晕。维克托的身影看上去温暖极了。他从一个小包里拿出纸杯蛋糕,光也随着他的动作摇动。勇利认出了那是他妈妈的烘培。蛋糕的中间插着一支蜡烛。维克托用打火机的火苗靠近烛芯的时候,解释道:“它在火车上有点压变形了。别让你妈妈知道。”

勇利终于放松了他屏住的呼吸,他一半是在笑,一半不知是什么。他没哭,但几乎就要哽咽起来了。

维克托把蛋糕端了过来,用手护着蜡烛上的火苗挡风,在勇利面前的地板上跪了下来。他唱起了生日歌,用带着一点口音的日语。勇利被他这么一唱,霎时间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感动淹没了,他用手背紧紧捂住嘴,好承受住这一切。维克托的日语演唱不是完美无瑕,但勇利深爱他发错的每一个音节和放错的每一个重音。

“刚才的怎么样?”维克托唱完后问道,“是豪上周教给我的。我一直都在练习。”

这充分解释了为什么他在歌里管勇利叫“小猪”而不是真名。勇利把手从嘴上拿开,露出了挡住的笑。“完美。”

“来吧。”维克托端起了蛋糕,“许个愿。”

勇利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尽管他努力地想要维持,他的眼眶还是盈上了泪水——他的愿望只有那一个,绝无仅有。

“嗨,”维克托向他眨了眨眼睛,“你已经有那个了。许个别的愿望啊。但是别告诉我你许了什么,不然就实现不了了。”

玛卡钦开始一嗅一嗅地舔自己的下巴,它的注意力锁定在了蛋糕上。

“你想都不要想。”维克托警告它说,“你觉得自己的麻烦还没惹够吗?”

勇利笑了起来。他把狗抱回来放在了安全的位置,自己靠上前去,吹灭了蜡烛。

他知道他也许是把这个愿望浪费掉了。就像维克托所说的,他的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它就在他面前,单膝着地,端着一个生日蛋糕。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会持续到永远。所以勇利许下的愿望是:多一些时间。

他们互相用对方的手指尝了一点糖霜,就把蛋糕放在了一边儿足够安全的、玛卡钦够不到的地方。

勇利把他手指上剩下的甜味都舔干净之后,说道:“我生命里的第二十三年,起初是相当艰难的一年……但是,它成为了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一年时光。都因为你。”

“那就让我们把你的第二十四年,变得比过去的一年还要美好吧。”维克托回答道,“就从一点什么金色的,会发光的东西开始,你说呢?”

勇利安静了下来,打量着维克托。这之前的整段时间里,维克托都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而直到刚才,勇利才从他的姿势里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特别是,在经历了他们在机场的那场谈话之后。

连维克托都意识到他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以及那听上去像在暗示的含义。他被自己逗乐了,笑着说:“好吧,我刚才直接就走到那个了。我想说的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勇利道,也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也想要在大奖赛决赛上,拿到金牌。”

“你会拿到金牌。”笑着,维克托从摊子上捡起了礼物,递向了勇利。“打开吧。不是戒指,不过我也花了几个星期准备。全家人都参与进来了,他们帮我把这些拼起来的。”

又一次,他把长谷津叫做家了。勇利永远都不会听腻这个说法。他小心地打开金色的包装纸,幸福的感觉在他心里怦怦直跳。纸里包的是一本巨大的册子,装订精良,昂贵的价格显而易见,封面上嵌着金箔的字母,还有一张勇利身着自由滑表演服的照片。书的标题是:Yuri on ice.

勇利看向维克托,眼里是全都是疑惑。

“打开吧。”维克托再次说道。

最初的几页是勇利还是个小孩子时候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他生平第一次穿上滑冰鞋的时候。一页页翻过,勇利意识到,某些人深掘出了他整个花滑事业的照片史,而维克托把他们全放进了这本书里。

勇利热泪盈眶——这本书完全展现了他的自由滑节目所表达的一切。Yuri on Ice是他的故事。维克托是有心在封面上选择了这个名字。

在他孩提时代照片的侧旁,是来自优子的一封信,信上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被豪和三胞胎用彩笔写上了旁批。优子写到了他们一同滑冰的童年时光,列举了他在当地获得的所有奖项。她的笔迹被专业地扫描,翻印成了暗金的颜色。印制这本书的人一定完美地完成了他的工作,这俨然是一件艺术品了。

“你喜欢吗?”维克托问道。

勇利遇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笑容里满溢的都是幸福。“我爱它。”

下一封信来自美奈子老师,信旁是她和勇利抱着他的第一个奖杯的照片。还有他舞蹈课的照片——一个表情有些窘迫的青年,体重稍有超标,脚步依然轻盈。紧随其后的是他家人的信,甚至还有披集和切里斯提诺教练,他们写下的一切,勇利都觉得自己有些愧不敢当。

他又翻了一页,看到了自己和维克托在温泉对决的合影,就在他战胜尤里奥之后。勇利被照片里,他站在奖台上、维克托身边、僵硬地瞪大着眼睛的样子逗笑了。那一晚,他实现了他多年以来的愿景。他邀请他的偶像,维克托尼基福洛夫,观看了他的比赛,而对方欣然接受。彼时彼刻的心情,勇利永远都无法忘怀。

接下来的照片都来自这一年。有他在冰上城堡的漫长训练,有大奖赛前的一场场比赛。有一封信来自比赛解说诸冈——他一直都在跟进他的滑冰事业。还有一封来自小南,上面用粗体字大声宣告着他们有一天会再次在赛场上见面。但这最后几页纸里最多的,是他和他的教练的照片。这段时间里,维克托未曾缺席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本书也许是记述了勇利的花样滑冰事业,但他更从自己和维克托的每一张照片里,看到了自己肢体语言的改变。他意识到,这本书同时也记录了他怎样一步步沦陷,堕入情网。

接近末尾的地方,是维克托的信,信的底部龙飞凤舞地留着维克托远近闻名的亲笔签名。勇利正要开始读信,维克托伸出手翻过了这页。

“为什么不把这一封留到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读呢?”他眨着眼睛建议说,“最好留到决赛结束之后。”

于是书上就只剩下最后一页了,而这一页空空如也,只有顶部写着一行烫金的大字,“大奖赛决赛”。其下是给照片留出的空位……这片空白让勇利感到如鲠在噎。

他一时间说话都异常艰难。书捧在手里沉重不堪。

整个运动生涯,他收到过这么多最好的支持,这么人为他加油喝彩,注视着他十余年如旧。而他在莫斯科,差点就要让这些所有人失望了。

“如果我没能晋级决赛呢?”勇利小声问。他几乎没法用自己的嘴唇发出那些词汇了,“你要,把这一页撕掉吗?”

他不明白。这本书承载了这么多的心血,维克托远在他知道莫斯科可能发生的一切之前,就设计好了这些精美的页面,让最专业的印刷厂打印装帧。

维克托柔声轻笑。“你一定会做到的,勇利。甚至在几个月前,在我还没有踏足日本的土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可以。”

勇利用力地闭紧了双眼。他怎么会知道呢?

哦,不。所有的一切都向他涌来了。他在俄罗斯时强压下的一切。他不接起维克托电话的所有的原因。一切的一切,都让勇利面对当下的情况,更加的不堪一击。

不要在这里。不能是现在。

“勇利,”维克托的手覆上了他紧紧抓着书沿的双手,“刚刚出什么事了吗?你在哭吗?”

勇利摇了摇头,尽管他要别过头去抹掉脸颊上的泪痕。“没有吧?”他说,接着带着哽咽的呼吸声笑了起来。他在骗谁呢?他显然是哭了的。

维克托看着他,两眼张大,拇指轻轻抚摸勇利没有抽走去擦脸的那只手。勇利最后抹了一下脸,垂下了头,把他的手放回了维克托的手心里。

“Gomen nasai(对不起),”他小声地说。

他不经常和维克托说日语,但有些东西,仅凭英语就是无法传达到。在他的歉意里,有一些微妙的东西,就是无法用任何一种别的方式表达出来。

“为什么道歉?”维克托问,“为哭泣吗?”

勇利又摇了摇头:“为我搞砸了。”

去年大奖赛决赛失利之后,他在电话里和妈妈说的,也同样是这句话,只是这次,他不能说完就这么挂掉电话。这就是他在莫斯科拒绝接起维克托的电话的原因。他知道,只要一听到维克托的声音,感受到那种安全感,他就会忍不住要把它说出来。接着他就又会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独自一个人,大声地哭泣。勇利想要坚强起来,他非常地努力。

维克托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眉头有些紧张地蹙起。他没明白勇利是什么意思。

“我的自由滑。”勇利解释着,“我做不到。我想要向所有人证明我可以……即使没有你在身边。”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他急切的地望时间能够倒流,好让他收回刚才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这些话。上帝,他觉得自己蠢极了。

“但是你做到了啊,没有我。”维克托说。

勇利抬眼看向维克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此时此刻,他不需要什么男朋友或者挚友,尽管维克托两者都是。勇利需要的是他的教练来提醒他,他一直以来在为之奋斗的目标——他需要一个深刻地理解他付出过多大的努力,以及一旦失败对他意味着什么的人与他交流。

然而维克托说:“我能给你看点东西吗?”

他把自己坐到了毯子上,勇利的身旁,用手臂把他圈主。玛卡钦的下巴搭在勇利的大腿上,而维克托把手机举到身前,让他们都能看到屏幕。

勇利很快紧张了起来。他基本已经猜到维克托要让他看什么了,而他非常想要看到他在莫斯科自由滑的视频。当然他最后还是要看的,维克托总是要求他分析自己的演出。但必须是今晚吗?在他心里这么难受的时候。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并不是维克托要他看的东西。

代之,维克托点开了几个月前三胞胎发在网上的那个病毒式爆炸传播的视频——那个最初吸引了维克托注意力的视频。勇利垂着目光盯着屏幕上的自己,不知道该想点什么了。那个时候,他的体重还比现在要重,穿着毛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样子。但那不是最分散他注意力的地方。重要的是,这个年轻几个月的勇利看上去很难过

勇利几乎认不出来他自己。这完全不是他现在的感觉——即使是此时此刻,他刚刚哭过之后。“我不明白。”

“看着,”维克托说,“就是现在这一段。你听不到吗?”

视频里,勇利正向镜头靠近。“听到什么?”

“音乐。”

勇利皱眉。这个视频并没有音频。勇利是在无声中模仿维克托的节目,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冰刀摩擦冰面的声音而已。

“你记得我想要来做你的教练的原因吗?”维克托说,“为此。在你滑冰的时候,就好像你的身体在创造音乐。你让我听到了本来不属于那里的音符。”

“但是,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见。”

“在你当时滑的时候,你没有在你的脑海里听见它吗?”

勇利试着回想起来。他每次滑维克托的节目,都没有伴奏。他不需要伴奏。为了学会维克托的动作,那些表演的视频他早就看过了千百遍,那些奏乐也早就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我听见了。”

维克托轻声地哼唱了起来,熟悉的旋律在勇利的心里激起了某种涟漪。他被带到了过去,回到他正观看的这段录像里,他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所有心情。突然之间,他能够听见歌词了。那男高音恳切请求的声音,那风管和弦乐的蜂鸣。视频里,勇利露出了笑颜,他的手臂舒展开,请求着观者加入到他身边去。

维克托的唇上露出了赏识的微笑。“现在,如果有人说他什么也听不见,我不会相信他们了。这是你自己做到的,勇利。没有我的帮助。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教练的帮助。连我自己都不敢说,能做到这个程度。如果你不理解,我为什么一早就知道你能进入大奖赛的决赛,这就是原因。你已经知道如何鼓舞起精神,独身坚持,不懈奋斗了。现在,我想要让你看一些别的东西。”

他调出了勇利在俄罗斯杯自由滑的视频。勇利一下子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维克托说道,声音里有点责备的意思。他趁勇利还没能来及抗议就打开了播放,并像是和自己作对似的,把视频调成了静音。

勇利瘫坐了下去。他真的不需要看这个视频。在那个冰面上是怎样的感受,他记得再清晰不过了。在他开始之前,他都感觉到自己已经要输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当视频中的勇利在第一个姿势里将头颅昂起,他的脸上并没有那种落败感。当他跟着音乐开始滑行,他看上去是有些失落,但远比不上在先前那个视频里的样子。这个勇利更加完善了,更加成熟了。他的身姿挺拔,即使跳跃中出现了失误,焦躁的心情也没有流露在他的表情里。他只是继续下去。

“告诉我,这里你在想什么。”维克托说道。

“我在担心开始的时候失误的那个连跳。我在想之后怎么能把它再加进来。所以我在最后做了一个连跳,没有做后内点冰四周跳。我知道我需要那些分数。”

“所以,换言之,你还在奋斗。你没有放弃。”

勇利犹豫了一下,给出了他的回答:“对。”

维克托搂着勇利肩膀的手臂收紧了,把他拉近了自己。他们的头靠在一起,看着视频进入后半。这里一直是勇利演出的强项——接续步。他们全神贯注地观看着,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维克托道:“你还记得吗?我没有打开声音。”

勇利眨了眨眼睛。在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注意到了,但接着,他就忘记了这个事实。他能在自己的脑海里听到音乐,就像当天在场上一样的清晰。

“我告诉过你了。”维克托狡黠地一笑。当视频结束的时候,他满脸都洋溢着笑容,好像对他刚才看见的东西十足满意,而勇利分辨不出个中的原因。“如何?这让你感觉如何?”

除了尴尬和羞耻以外。

勇利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我猜我比春天的时候有进步了。这比第一个视频,要完善很多。”

“没错。还有呢?”

“我不清楚。它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糟糕。”

“但是,你感觉如何?”

勇利叹了一口气。在他给出一个诚实的答案,维克托是不打算放过他了。好吧,如果他真的想要知道勇利的内心有多么脆弱,那他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我觉得我丢失了一半的自己。”勇利说,“而且我讨厌这样。但是我能在我的脑海里,听见你的声音。而且我不想让其他人觉得,你对我的一切教诲,都被我浪费掉了。所以我没有放弃,我坚持战斗到了最后。”

维克托关掉了手机,把他放在了地毯的一旁。“勇利,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你已经知道怎样独自拼搏了。在你职业生涯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你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但是,它只能带你走到那么远。这一整年里,我都在想另一件事情。一件更困难的事情。那就是,怎么让其他人在你身边,和你共同作战。比如,这本书里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勇利没有回答。他不确定维克托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知道,他需要听到那些话。

“在莫斯科,你又一次证明了,你可以一个人做到。”维克托继续说了下去,“你完成了任务。有因为我不在身边,你就裂成了碎片吗?没有。你很沉着,很冷静,比你在中国、我真正在你身边的时候,还要沉着冷静。的确,你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但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啊。正因如此,我们才不懈地努力下去。而且,我不同意你说你在自由滑的时候,丢失掉了半个自己这种话。离开了我,你依然是一个完整的人,勇利。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因为彼此的陪伴而变得更为强大。这就是的意义。”

两人之间的空气沉默了下来。

这段话勇利还要咀嚼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彻底理解维克托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这可能是至今为止所有人对他说过的话里,最为重要的一段。

他伸出手去,把维克托的手握进了掌心:“你对付我哭的水平,有进步了啊。”

维克托微笑起来,他的眼瞳在烛光里晔晔闪光。“这个吧,嗯……我还是不认为,直接吻你是一个不好的解决方法。”

听到这话,连勇利都不得不大笑出声。欢笑驱走了他在俄罗斯积压的所有的失意,让他的心情愈发舒畅起来。维克托轻轻回握了勇利。这个信号就足够了。勇利跪在地上起身,环住了维克托的脖颈,把他拥入怀中。两人的动作惊起了玛卡钦。它小声地汪了一声,把自己挪到毯子的另一边去了。

勇利久久地抱着维克托。自由滑结束的时候没能得到的这个拥抱,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弥补回来。维克托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带给他这样的感受了。

“你做得很好,勇利。”维克托说,“你这么努力,我为你感到骄傲。但是下次,让我们一起。好吗?”

勇利把他搂得更紧了。“Hai.(好)”

 

 

译者后记:

大家好,我是终南。

这一章拖了好久好久,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等【笑

Winter Song一共19章,目前作者更新到第17章,这里更新到第6章,也算是过了三分之一了。虽然说后面每个章节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也真是……前路漫漫【望

第一次认真翻译一个作品,有很多奇妙的体验。首先,在遣词造句的时候,时常会和文中的角色产生一种共感。许多英语中和中文里不互通的表达,我个人的习惯是,把自己代入到这个场景下的维克托或者勇利中去,想象着他们眼前的景象,他们心里的感觉,然后尽量用中文表达类似的感受。(尤其是H的部分,很多地方实在是无法直译,我也尽最大全力地保留了原文的选词和结构,希望没有跑得太远。)总之,WinterSong是我读过所有原著向感情戏的同人里,对两个人物把控最到位的一篇。勇利的“玻璃心”,维克托的那种……很微妙我甚至没法形容的性格,都把控的十分到位,又没有过度泼墨。尤其是考虑到作者是在动画完结之前,跟着每集的进展写的,实在是非常的厉害,只有送上膝盖。这个作品对译者真的是一种享受。

另一方面,开始翻译这篇文章以后,注意到了很多之前作为读者草草掠过的细节。比如这一章里,维克托给勇利庆祝生日,有这么一段:

维克托已脱下了大衣和围巾。他握住勇利的手,把他领到了毯子前。“就坐这儿吧。这里没有椅子,只能将就一下了。”

只能将就一下了。英文原文是So I had to make do. 短短的一句,第一次看的时候浏览着就划过去了。直到一字一句地去翻译,才注意到,维克托为勇利准备了这么多,仅仅是让勇利坐在地板上,还是铺了毯子的地板上,竟然就把它称作“将就”,好像让勇利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宠爱到这个份上,惊叹于作者的细节把控能力。类似的地方还有很多,也请大家自己去发现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下半章就是两人的初夜了,已经初译好了,正在润色中。没看过的小伙伴可以暗搓搓地猜一下攻受【捂脸】知道的不要说出来!我们下次再见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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